沈政男/川普的崛起與衰敗 最老牌的民主國家竟也擋不了民粹潮流

我們想讓你知道…美國民主走到今天,比起以前更容易選出煽動型的政治人物。

● 沈政男/精神科醫師

川普現在應該立即被趕下總統位置,因為,核彈按鈕在他手上,而一個陷入自戀式暴怒與復仇情緒的人會做出什麼事情,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。

然而,你看拜登,有沒有呼籲大家將他逐出白宮?好多人都說川普應該馬上辭職,但拜登的意思是川普任期只剩十幾天,等他就職就自然解決了。

這就是拜登軟弱的一面。當初拜登能從民主黨出線,只因可被攻擊之處最少,等於是安全牌,至於他的領導能力,有待驗證。

▲  川粉攻佔美國國會,引發外界擔憂川普發動核武。(圖/路透)

試問,如果拜登不夠強勢,未來如何面對中國的威脅與挑戰,以及大瘟疫後的世界新局勢?

挺川民眾能夠攻進國會大廈,前提是一月六日的總統選舉認證,而美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制度?都已經普選出來了,為什麼還要經過代議士的認證?事實上有一部分的國會議員並未改選,等於是舊民意,竟然可以凌駕新民意之上。有人說此一認證只是儀式,問題是理論上是可以推翻普選結果,這是川普把最後希望寄託在一月六日的原因。

不只選舉結果認證,其實整個總統選舉過程與計票方式,都是曲折離奇、匪夷所思,比如每一州贏者全拿,導致輸了普選但仍能贏得選舉,還有明明將普選直接換算成選舉人票就好,卻一定要聚在一起投下選舉人票,當然還有投票時間、地點與計票方式的各種差異,都容易給不服輸的人炒作的空間

這些選舉制度,有些是為了中央與地方分權,有些是基於傳統,也有些是想兼顧菁英與普羅,以及分工與制衡,但,這樣一個複雜的選舉制度,到底反映了怎樣的民主政治原理,以及帶來怎樣的副作用,實在值得檢討。

 

▲ 醫師分析,美國的計票方式匪夷所思,給不服輸的人炒作空間。(圖/路透)

這樣的制度有所不足,一個自明的證據就是川普的崛起與衰敗。關於這點,還沒看到美國學者專家可以講出一個夠好的說法。

川普為什麼可以在2016當選總統?事實上他在2000就已參選了,當時是代表美國改革黨,也就是裴洛那一黨,後來在初選落敗了。當然,川普關注總統選舉,是更早的事,而2000之後,也每次都曾心動,想要參選。所以說川普為了參選總統,已經準備了十幾、二十年。

有趣的是,川普現在是共和黨,但更早以前曾是民主黨,可見他沒有明顯的政黨傾向。川普老早關注經濟、外交、醫療、核武等等議題,他的看法也是遊走在保守與前衛之間。

▲ 川普曾多次轉換黨籍,1987年之前為民主黨,1987年首次加入共和黨,1999年轉到改革黨,2001年回到民主黨,2009年再次加入共和黨。(圖/達志影像/美聯社)

更有趣的是,川普打從想要選舉,就是要選總統,對於選州長沒有興趣,而且對於自己能夠當選,充滿了自信。

川普在2015宣布參選總統以後,根本沒人看好他,但他卻能從共和黨的初選,一路殺出,追上希拉蕊,等到民主黨及其支持者回神過來,已經來不及。

為什麼2016的川普能夠捲起千堆雪?

四個字:社群媒體。


 川普的口才與性格特質老早存在,但社群媒體的發明與盛行,才讓他有大顯身手的管道。這兩天,社群媒體禁掉他的帳號,也禁掉了他的支持者常用的app,顯見這是他的宣傳利器。

有人說,社群媒體禁掉川普,跟中國大陸有何兩樣?差在這裡:臉書再大,終究沒有公權力。當然,這代表社群媒體負責人對民眾的智慧沒信心,但,比起政府對民眾沒信心,依然好得多。

對民眾沒信心的政府,就會到處用假新聞的理由來箝制言論自由。

確實美國在幾十年來,累積了種族、貧富差距等等問題,但在美國,你要能夠競選總統,必須有錢、有名,還要得到政黨與媒體青睞,而這通常必須專職投入好一陣子,累積夠大夠好的政經社人脈基礎,才可能有機會。這狀況在其他民主國家亦然,但對美國這樣地大物博的國家,尤其如此。

光有群眾的不滿,不足以成就川普。

▲ 醫師分析,社群媒體促成川普2016的當選。(圖/路透)

網路與社群媒體的出現,打破了這樣的限制,於是川普的煽動力可以透過網路,不費吹灰之力到處散播。

社群媒體不只使得政治人物可以直接訴諸選民,不用透過傳統媒體,也使得選民之間的互動與串聯,有了質與量的巨變。

所以說雖然一些社群媒體禁掉了川普,但他的支持者還是可以透過其他社群媒體來串聯,而且,此一查禁動作,反而增添了川普被打壓的形象。

川普在2016當選總統以後,你去看他的施政滿意度,很快就下墜了,至於連任支持度,早在第一次的兩黨對決,就呈現落後,因此,一個合理的推論是,川普意外當選,而且上任後種種過激的言行,很快地嚇到不少人,尤其是2016沒去投票的人,老早想要趕快拉他下來。

▲ 川普的主要支持者是「沒有大學學歷的白人」。(圖/路透)

川普的最大支持族群是沒有大學學歷的白人,竟然贏了希拉蕊三十幾個百分點,比歐巴馬時代多了十四個百分點,這是他在2016獲勝的最重要因素,也是他在2020落敗的最重要因素。至於性別、年齡、種族、收入與地域,則沒有明顯差別。

為什麼沒有大學學歷的白人,在四年之後,有一部分不再投給川普?顯然,他們對2016的決定後悔了。為什麼後悔?這就不容易解讀了。你可以用施政成績,也可以用個人特質,但必須有證據。

雖然川普一開始參選連任就落後,但疫情是一個契機,如果好好處理,有機會反敗為勝,可惜他沒有把握。

競選靠一張嘴,施政必須拿出能力,而美國民主走到今天,比起以前更容易選出煽動型的政治人物了。這在其他民主國家也有類似現象,但美國是最老牌民主國家,竟然也抵擋不了民粹潮流,讓人心驚。

川普的崛起與衰敗,也凸顯了美國內部存在種種矛盾與落差,而網路與社群媒體推波助瀾,讓這些問題更加放大。

網路與社群媒體促進了人與人的互動,但似乎當今民主制度之下的人們普遍還沒準備好,這是民主政治的重大隱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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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政男專欄

沈政男專欄 沈政男

1968年生,台中市人,台大醫學系畢業,精神科醫師,曾獲時報文學新詩首獎、梁實秋散文首獎等二十項文學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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